青山

死于一场春天的雷暴

雷城后背景HE

 

01.

小哥还是走了。

吴邪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择菜，他还是没能成功把张起灵留下。

王胖子夺过他手里的小青菜，“这菜经过你手都苦了，小哥不就是回去几天吗，又不是不回来了？”吴邪不管他，胖子和他一样打光棍这么多年，哪里懂什么相思之苦。

“去去去你懂什么。”吴邪抢回小青菜，这可是小哥一捧水一捧水亲自养育的，怎么能被胖子糟蹋。

“天真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咱们哑爸爸还能吃亏不成？”

“怎么可能不担心！”刚说出口，吴邪就感到不妥，他和小哥顶多算个两肋插刀好兄弟，再顶多，小哥把他和王胖子当儿子养。

张起灵怎么可能需要他担心，他回家一趟将雨村政权交给胖子和吴邪，按理说吴邪才该是让人操心的那个。怎么都轮不到张起灵。

胖子一听就毫不留情地嘲笑他：“谁担心谁还不一定呢，你别瞎操心。”

02.

一个星期前张海客突然出现在村口，吴邪差点把手里提的干货甩他脸上，好在张起灵及时拦住了才没浪费那包干香菇。张海客开口请他们张族长回去坐镇，吴邪不愿意了，喊着回个屁谁是族长我怎么不知道，拉着张起灵就要走。一边嘴里念念有词真晦气，回去得请两柱高香。

拉了一半觉得拉不动，回头对上张起灵的眼睛，那人连个表情都没有，手指在自己手背上敲了两下，意思是先听听看。吴邪一下感觉火窜到嗓子眼，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甩开张起灵的手就回了小院。

吴邪在房间里生了一晚上闷气，凌晨三四点才将将睡下。一觉醒来，匆匆忙忙拉开厨房门差点撞翻端着小米粥的胖子，胖子看他这么着急才知道小哥要走没告诉吴邪。张起灵这没良心的还真走了。

连个当面的告别都不舍得给他。

真狠心，吴邪端了小青菜去厨房，边走边骂张起灵。天天出去巡山不知道的还以为山里有稀有神奇宝贝。这下好了，现在直接跑香港圣地巡游，可真开心。

03.

吴邪叹了口气，自那天晚上起他就总心慌，饭吃不下，还总失眠。胖子倒是一语点醒了他，他就是在担心张起灵。

担心小哥一路上吃不饱？小哥平时饭量虽大，可他这次是被张家人像尊佛一样请过去的，看张海客那样子，保不齐车里还给他摆个小桌放供品。他怎么可能会挨饿，吃得肯定比在这小山村好。

担心他受伤？吴邪下了面条进锅。小哥是去微服私访的，又不是下斗，怎么可能受伤。

吴邪真的没办法了，端了面条喊胖子吃饭。他看着清汤寡水的面条唯一的色彩还是张起灵种的那把小青菜。要是小哥在，哪还轮得到他动手做饭。

“死胖子滚哪去了！吃饭！”吴邪越想越生气，只能口头上占占胖子的上风。

胖子踢踢踏踏地踩着拖鞋出来了，一看桌上的面再一看吴邪的脸色乐了，道：“怎么你这苦瓜脸和这菜还是一个颜色的，等会真得发条微信给瓶仔，不能因为咱小郎君人老珠黄就始乱终弃啊。”

“你他娘的没文化就别乱用成语，吃你的面。”

04.

胖子还真硬扯过吴邪拍了个自拍传给张起灵，还不怕死的发了个语音：“瓶仔给咱天真发个信息，天真老妈妈担心你了。”发出去还没到一分钟，胖子筷子还没重新拿起来，吴邪的手机就响了。

张起灵的微信：没事。

呵靠，吴邪把手机扣在桌上，一碗面没心情吃了，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

胖子看他脸色不对，“小哥发啥了，还担心呢老妈妈？”

“没事！”

 

什么没事，是指自己没事，还是指他的担心无用。

是啊，小哥哪里需要他担心。张起灵什么都会，倒斗一哥，生活技能满点，就算石头剪刀布都不曾输过。这样一个强大的人，怎么会需要担心。

往好的想，至少他还懂回个微信，话虽少情义重。没事两个字充分表达了他深刻严肃的人物性格，语言精练质朴。呵，吴邪自嘲地笑了笑，什么情，怕不是父子情。

05.

吃了几天的清汤面，胖子的胃开始了抗议，他偷摸着去了村口小饭店吃独食，刚鬼鬼祟祟摸进店屁股还没坐热，一抬头看到了正在啃鸡翅膀的吴邪。

好家伙，合着也知道自己做的牢饭不好吃，胖子也不客气直接坐到吴邪那桌也拿了个翅膀啃。

吴邪自从回到雨村，每天被张起灵严加监管伙食与作息。不吃刺激的食物，不去路边摊，不抽烟喝酒，上床时间不超过十点。

现在张起灵前脚刚走，吴邪后脚就破了规矩，他知道胖子管不了他。第一天郁闷喝酒，连着三个晚上睡不好，今天还和胖子去村口小饭店啃麻辣鸡翅膀。

06.

果然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吴邪当晚就遭了报应。

吴邪卷着被子怎么也睡不着，尖锐的胃部疼痛几乎让他窒息过去。胖子的院子离得太远，更何况这个点他应早已睡下。闷油瓶这个该死的明天才能回来，到时候怕是只能给他收尸。

像是觉他还不够凄凉，窗外竟下起暴雨。从雷城回来后，吴邪就对雷声有些精神过敏，他冷汗涔涔地斜躺在床上，此时竟无比想念张起灵。

吴邪把他从长白山接回来，还让他一起住在雨村，就没想着把他当兄弟。吴邪虽说这些年变了很多，性格也不似从前软弱胆小，可道上的小三爷在这爱情面前，也只是个生疏新手。好好的恋爱没谈成，张起灵似乎还把他当儿子养。吴邪这几年被他娇惯得厉害，一点疼痛都忍不了，针扎般的疼痛激得他低吟了一声，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吴邪。”

窗外伴着雷声还有人声，吴邪精神一紧，刚想蒙住耳朵，又想起了一声，“吴邪。”

07.

这次他听清楚了，是张起灵。吴邪早已没了力气去开门，只能敲了敲床板示意张起灵进来。

“小哥我快死了，快帮我拿胃药。”

张起灵神情似乎有点不悦，连着语气也生硬不少，“很快。”

吴邪看着他去厨房的背影心想，张起灵提前回来了肯定是赶了红眼航班，这估计才落地没多久，老人家连个招呼还没打就得听人使唤，要是我的话我也糟心。

张起灵拿个药去了快二十分钟，吴邪几乎以为他回房睡了。挣扎着起了床，想着果然还是得靠自己，让闷爸爸好好休息吧。

08.

张起灵推门进来就见吴邪拖着被子扭曲地跪在床沿，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把人拎回中心。

“喝药。”他还是皱着眉，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吴邪缩了缩脖子，原来张起灵替他煮了中药，那二十分钟还挺快，他一口喝干净了药问：“小哥你不是明天回吗？”

“想回来。”

“······”吴邪不知怎么接下去，沉默是金比赛无人比闷爸爸，他只能先开口，“那你早点休息。”

张起灵表情有些松动，难得主动发问：“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

吴邪彻底傻了，有什么要说的？能有什么要说的？睡前脑筋急转弯？张起灵看吴邪愣愣的模样叹了口气，“胖子说你有话对我说。”

吴邪呆坐在床上，胃还有些隐约的疼痛感，身上的被子是张起灵给他拉上的。好你个王胖子，我把你当兄弟，你倒是卖我卖得挺快，音速索尼克都没你丫的快。吴邪讪讪地笑道：“没有，胖子耍你呢，小哥快去休息吧。”

09.

吴邪都催了两次了，张起灵一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大半夜的两个男人坐在床上干瞪眼，这场景实在算不上好看。

不知道张起灵从哪里弄来的偏方，胃痛平复得很快，吴邪有些困了，没忍住打了个哈欠，平日里善解人意的闷爸爸却不打算放过他，道：“胖子说你失眠。”

“就是没睡好而已。”吴邪没道理地有些上了脾气。

“你在担心什么？”张起灵揉了揉吴邪的头，吴小狗的头发果然和想象中一样柔软。

吴邪往后躲了躲，注意到张起灵的神色变化，还是梗着脖子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看到张起灵深的像古井一样的眼睛此时仿佛也泛起微波，吴邪有些报复得逞的快感。

十几年前张起灵对他说的这句话，至今还是他的心结。张起灵在想什么，想做什么，他从来都不告诉吴邪。想着人能跟着他回雨村安居就好，何必再奢望什么。可吴邪控制不住自己的小心思，像是经了一场春雨过后，对张起灵的那份感情更是无法无天地生长。

吴邪自嘲地耸耸肩，十年时间，张起灵在门里的这十年，虽说是没护住他的天真无邪，可却换了吴邪的一颗真心。

10.

张起灵毕竟比吴邪多活了这么多年，他看到吴邪对着张海客的态度，还有胖子发来的意味不明的信息就知道了吴邪在担心什么，“我不会走。”

窗外雷声渐起，雨声未停。吴邪感到胃又有些丝丝的疼痛。他早就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只不过在自欺欺人罢了。他担心的不是张起灵会不会挨饿，会不会受伤，他担心张起灵不回来了。

就像许多年前一样，他根本无处去寻张起灵。他还担心张起灵不好好照顾自己，那人对自己极为粗糙，平日也是要照顾吴邪的身体才日日做些好菜。

11.

小三爷毕竟是小三爷，张起灵这话一出也就猜到这人的意思。合着这闷油瓶早就知道了他的那些心思，百岁老人很闲爱逗人玩。

他心里冒火，这人心里切开肯定是黑的。说到底还是怕了，吴邪揉了揉肚子，低了头声音有些哑，“既然无意，何必纠缠不放。”

“不是无意，”张起灵把手附在吴邪的手上替他按摩，“定纠缠百年。”

两人终于互通心意，张起灵留宿在吴邪的卧室。

12.

春天的雷暴来得快，去得也快。吴邪迷迷糊糊地心想他的暗恋和父子情总算是死于这一场春天的雷暴。果然还是春天好，明天让张起灵去采些笋做汤养胃吧。

13.

胖子深藏功与名。

END